文/赵主任
口述/谢天华
(资料图)
现在的农村和以前不一样了！
在农村，你要是有能力不给大家出力，大家会记恨你的。
我村有一个老书记，当年在县里干了一段时间，他老母亲病故，丧事办得冷冷清清，连抬棺都得花钱雇人。
因为，他当年从来没有为家族人做过一件事。
村里有老人仙逝，他那时候工作忙，人未到，大家也都能理解，可他连礼也没到。
他母亲的葬礼上，冷冷清清，甚至还有人背后嘲讽他，早知现在何必当初！
我退休是正处待遇，老家修桥集资，叔伯盖房，族人家的孩子结婚，我都积极参与。
每次都500到1000元不等。
有那个老书记的前车之鉴，对老家的事我都是尽心尽力，生怕给人家留下口舌和把柄。
唾沫星子能淹死人啊。
后来，他们搞得实在是太频繁了，什么事情都张罗，老人丧事，老人的生日这还勉强，我能接受。
什么二爷爷的孙子过生日，谁谁的孙女婿盖房子……凡是族人的大小事情都通知你。
刚刚开始，我还觉得是族人的热情和心齐，后来成了我的压力和焦虑。
毕竟我工资有限，虽然一个月一万多，可是我这点钱，除去帮一把孩子，自己的医疗费，剩下的钱，连一个农民都不如。
不知道老家怎么能有那么多闲人，什么油头都张罗一下。
搞得我很疲惫。
有的辈分高的老人办事，我还必须得亲自回来，要不人家挑理。
毕竟我也要养家糊口，我在城里也有人情往来。
我感觉自己的工资和业余时间，已经跟不上村里凑份子和办酒席的节奏了。
一次回去，我就听亲戚们说，石碑修缮，一个干建筑的族人，弄了多少水泥钢筋和木材。
村里修建百善孝为先文化广场，一个干演艺的老乡捐了好几万，我非常的尴尬。
听话听音，大家话里话外都意思，都有一种嘲讽我的味道：你一个正处，怎么没动静……
其实，我已经竭尽全力了！
我不贪赃枉法，在我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，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，动用自己的能力和资源，我已经帮村里和族人干了很多事。
我是文化口的，对接的资源和人脉都是一些文化人，他们本身都没什么钱，就是能给村里文化广场写一写毛笔字之类的。
可是，这些他们居然就当没看见，因为在他们眼里，捐赠实物和金钱才是最实惠的。
我能力的确是有限的，很多时候我是自己掏腰包，为了装门面，花钱雇人去做一些事情。
我还曾经自费给村里广场请人做了一个浮雕。
可是，总这样我也吃不消啊。
后来，我除了清明扫墓，其他事情我基本不回去。
其他事情凑钱，我都是按照下限，最低档随份子。
因为我已经尽力了。张罗的实在太频繁了，新农村建设，族人的家族文化传承固然重要，但是也要量力而为啊。
感觉形式主义太严重了！
另外，大家也太势利眼了。
你要是出钱，全村人都会感恩戴德。
你要是不出钱，马上人家就马上就翻脸，或者背后讲究你。
丝毫不顾及我们城里人的难处。
村里人就是这样，你做十件好事，他记不住。
你有一件事没能做，他记住了，能讲究你一辈子。
那年我回老家，听说，在县里一位芝麻大的官退休后回到家里，不受族人待见。
有人说他做再大的官，亲戚族人也没有得到他多少好处。
他回不回来都无所谓。
我深深感到我的危机感。
后来，我退了，也回老家养老。
回到老家，马上就有人找我，让我参与到续家谱的工作中。
我本来退休闲来无事，加上我本身就是文化口的，干多少活我都愿意。
一来我本身能写材料，会组织稿件，我还会找一些舞文弄墨的朋友，给家谱工作增光添彩。
没想到，这个事情让我陷入了一个良心的壕沟。
首先，发起人成立了一个筹委会的群。
在群里强调，不仅要弄家谱，还要修建功德碑。大概的意思是，把捐款最多的名字刻在石碑上。
我有些反感，我觉得，这有点道德绑架的意味。
人家没钱的，或者出钱少的，就不上石碑了吗。
村里很多老人是没有经济能力的，而且辈分还大。
后来，我才知道，他们主要是针对在外面发展的人。
我觉得有点不公平，捐多少是人家的心意。
还有一个问题，就是组委会声明，捐500和500以上的才会有一本家谱。
也就是说捐200，300是没有家谱的。
我觉得，一本家谱的制作成本也就几十块，加上前期编辑印刷成本，最多50块，为什么捐200的不给人家家谱呢。
后来我才知道，大家的意思是，家谱出版后，大家要搞一个隆重的仪式，请几个混的好的，出钱多的，回来弄个仪式。
我觉得，有办仪式的这个钱，不如把家谱让大家人手一本，这才是续家谱真正的意义，而不是搞形式主义。
我觉得，续修家谱，搞宗族活动，无可厚非。
若是搞小圈子，相互攀比，拿金钱绑架人，真的没啥意义。
有一个退休教师，被组委会的人要求，挨家挨户收家谱费用，谁都不能例外。
这个要求被对方拒绝了。因为他觉得不公平，很多老人自己没有经济来源，不要说几百，几十块都对他们是负担。
结果，组委会的人给人家一顿埋汰。
在族人的世界观里，族人只关心家族中的公益事业，不关心实际生活中困难的群体，他们只知道到处随礼分子，身边吃不上饭的，却视而不见。
这种风气太可恶了。
其实我觉得，这个是因为被个别主事的人带坏了风气。
我有个老同学，当过镇长，他说老家的人嘎咕得很。
不沾你的光，想让他说你好，不容易。
他说：我一个亲戚，家里有点穷，但不是特别穷的那种，不属于困难户。
在医院要交3000，医院说这是最少费用了。
亲戚知道我的身份，他找到我，我当时就给医院打了个电话，说先交多少算多少。
出院后，是我自己掏的腰包。
我说问他为啥，他说，你要是不办，过后非得被人骂死。
我老家亲戚，整个聚会上趋炎附势、见钱眼开。
谁出手大方，谁为族人办事，谁被捧为上席。谁官职高，谁前排就座，除了权势金钱，无半点乡里情宜。
可人家找到我，我还不能拒绝。
我马上要退休了，我不想回老家被人家踩死。
还有，我做人还是有原则有底线的，对那些只想着自己利益，想让我违规违纪为他们办事，实际上是，他占便宜得利益的同时，把我往火坑里推。
所以，我只能破财消灾。
我一个朋友，也是被亲戚裹挟了！
儿子退伍回家，县里决定给安排工作，可他谢绝了，留给困难家庭。
我问他为啥，他说，老家那么多人都看着呢，你儿子要是安排了，人家儿子没安排，你不得被骂死。
你当官，我们亲戚没有沾上你一点点的好处，在他们看来，你就是……
再回到族谱的话题。
后来，大家筹集家谱费用的时候，我出了500，组委会傻眼了。
那种质疑的眼神，好像在鄙视我。
的确，名单上像我这种在外面回来的，都是几千，最少的也是1000。
可是，我和他们不一样，我没有土地，没有小生意，没有其他来源，只有退休金，我还要吃药……
我，说我就这个能力了，500不是给一本家谱吗。
我不是为了要家谱，你们要是嫌弃少，可以把家谱给比我捐款多的也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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